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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寧帝姬【已捉蟲】 (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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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寧方向太後追問,

“母後,阿柔不是好多年前就病故了嗎?怎麽會在宮裏?她又為何裝作不認識兒臣?”

太後沈默不語,許久方道:“竹息,你說與真寧聽吧。”

孫竹息最初也是太後從朱家帶進宮的,只避重就輕地把乾元二年到現在朱柔則的事情講了一遍。

真寧嘆道:“阿柔那個人啊……小時候她們與兒臣常在一起玩耍,那時候彼此都是小姑娘,阿柔對阿宜自然是好的,只是當時就已經能覺出來,阿柔骨子裏那種嫡女的自負。”

說到這兒,真寧低頭一笑,伏在太後膝上,

“其實啊,兒臣自己也是庶出,每次看著阿柔對阿宜像施舍一樣的態度,兒臣看著心裏就真不是滋味。想著如果廢後夏氏有所出,她的女兒會不會也這樣對兒臣。可是大家好像都喜歡阿柔,覺得她更好,兒臣也只好表現出一副也喜歡她的樣子。”

太後輕撫著真寧散落在自己膝上的長發,“難怪那時候你那樣愛說愛笑,反而愛往性子沈默的阿宜身邊湊。”

“阿宜這個人心思細密,有了什麽都不說出來的。可是誰對她好,誰對她不好,她都記在心裏。兒臣記得舅母有個陪房辛氏,總愛對阿宜冷嘲熱諷,阿宜也從來不告狀,只是若是辛氏陪著她們姐妹倆一起入宮,阿宜一定都離她遠遠的,就是不要她抱。倒是當時母後宮裏曾經服侍過兒臣的白姑姑,一直對阿宜很是溫和。她的兒子參了軍,正巧兒在陳舜麾下,也來給兒臣磕過頭。聽說,乾元三年之後,每年白姑姑的生辰,阿宜都會讓人送一份壽禮去她家。”

“阿宜那個性子,其實是很危險的。若有人從旁引導,必能有所成。可若是走了歪路,移了心性,只怕十個阿柔十個朱陶氏都對付不了她一個。”太後低語,“哀家當日屬意於阿宜,著實也是一步險棋。現在想想,也不是沒有存了和朱陶氏置氣的意思。”

“說到底還是舅母害了阿柔。其實玉牌的事兒,兒臣並不覺得阿柔是有意的。葛太醫說了那玉牌大人戴著也有損傷,她既然隨身戴著,許是不知道那玉牌有異。”

太後輕聲嘆息,“哀家也不知道阿柔現在到底在想些什麽了。只是不加以防範,實在難安阿宜的心。”

“阿宜麽?阿宜是個有福的,她得到了淩兒的心。”真寧翻了個身,深深吸了一口鵝梨帳中香的香氣,“這香真好,清甜滋潤,仿佛置身梨花叢中。”

“你喜歡,母後讓安賢人也制些與你。”

“母後莫嫌兒臣甫一回娘家就伸手討要便好。”真寧俏皮道。

“你是母後唯一的女兒,母後有什麽不能給你的呢?”太後溫柔點了點真寧的鼻尖,“都當了母親的人了,還這麽孩子氣,當心慧生笑你。”

夜色深沈,殿外隱約能聽見太後帶著羨慕的嘆息,“不過阿宜……確是個有福的……”

七月初十,皇五子百日,慕容世蘭冊妃禮。同日還有容華陸岫玉、簡貴人孫妙清、才人杜佩筠被分別晉位,陸容華晉為從三品婕妤,簡貴人晉為正五品簡嬪,杜才人晉為正六品貴人,賜號“恬”。但這三人都非主位,晉位不過一道旨意罷了,這一日的風頭而還是屬於慕容世蘭的

因為慕容炯、慕容世柏父子在吐蕃大理的功績,玄淩本來是很舍得花錢的,下令冊妃禮務必辦得錦上添花。只是慕容世蘭到底比先前懂事了許多,又是兒女雙全萬事足的,生怕浪費多了糟踐多了造了孽,一直力求朱宜修禮儀從儉。朱宜修見慕容世蘭沒有因為登上妃位就猖狂起來藐視了自己,心裏也頗為滿意。

“華妃慕容氏,得天所授,承兆內闈,望今後修德自持,和睦宮闈,勤謹奉上,綿延後嗣。”

朱宜修含笑看著慕容世蘭,心裏倒是比以往說這話時誠懇了一些。慕容世蘭也恭謹三拜,

“承教於皇後,不勝欣喜。”

慕容世蘭擡頭和朱宜修交換一個彼此都懂的眼神,又脈脈望向玄淩。

皇上,女人為了自己心愛的人是可以改變的。就算自己永遠都無法成為您心中的最愛,世蘭也是會努力變成您想要的樣子的,這就是世蘭愛您的方式,也是世蘭唯一能為您做的。

今日的宴飲設在翠微宮,帝後自然不說,太後也難得和真寧長主母女一同出現。六宮嬪妃全部出席,身份貴重的宗親也皆來參加。予潘自然也隨父母前來,只是這次玄淩又給敬德院女官放了一天假,予潘又是一個撲空。玄洵這麽些年連生了三個兒子,最近終於由側妃何氏誕下他的長女。玄洵因此心情好得很,坐在席上看什麽都能看出花兒來。玄濟本不想來,只是想著之前有風聲說玄淩似乎有把閨女晚衣封了公主嫁到大理的打算,玄濟再不想去也還是帶著賀氏出席,不願招惹玄淩。玄清帶著側室湯靜言出席,一坐下那眼神兒就沒停下來,一直在搜尋劉令嫻的身影。太後看著心中覺得真是不像話,後年選秀也該給玄清指個正妃好讓他收收心才是。

甄嬛坐在貴人一席上,心中怏怏不樂。自己和杜佩筠同年進宮,但自己受封貴人可比她早啊!內務府這群勢利眼,竟然把自己安排在了杜佩筠的下首,簡直狗眼看人低!自己現在唯一不足的就是家世,論容貌論資質論性情那一點不比杜佩筠強?甄嬛默默無言,手中的酒杯根本停不下來,心中煩悶有增無減。入宮快一年了,皇上一直沒有臨幸自己。而闖入自己內心的玄清……甄嬛擡頭看向玄清,正好瞧見他皺著眉頭不知道和湯氏在說些什麽,心下更是酸楚難當。

席間,玄淩當場宣布,皇五子名字為予汐。此時,和孫妙清同坐一席的朱柔則突然起身,

“皇上,今日是華妃娘娘和五皇子的好日子。請允許嬪妾獻上一舞,略表寸心。”

玄淩和朱宜修很有默契地對看了一眼,兩人的眉頭都緊皺著。玄淩剛要開口回絕,慕容世蘭已經笑盈盈道:

“柔嬪進宮多年,不想還藏了這麽一手。”

其實慕容世蘭一向是看不上柔嬪的,只是今日實在心情好,又稍微喝了兩杯,她轉臉撫上玄淩的胳膊:

“皇上,柔嬪既然要獻舞,必然是精心準備過的,嬪妾很是期待呢。”

玄淩看著慕容世蘭,不忍拂了她的面子,便點了點頭。朱柔則便下去換裝。

朱宜修心道,朱柔則這幾年來一直為哮癥所折磨,今日她容光煥發,想是服了什麽藥物提精神的吧。也不知她能不能堅持完這一支舞,總之小心防範是沒錯的,朱宜修喚過繪春附耳吩咐了一番。

不一會兒,朱柔則換好一身素白的舞衣從側殿出來,要不是她的舞衣上繡了不少紅梅,大概玄淩已經直接叫人把她丟出去了。朱柔則看見帝後身後突然多了不少陌生的面孔,心中冷笑一聲,對著樂工們點了點頭,擺好了起手式。

絲竹聲響起,大殿上空突然如下雨一般飄落下不少各色花瓣來,原來朱柔則提前在每一根柱子上都用布盛了不少花瓣,大殿一側角落裏,寺春梅遙遙指揮幾個小宮女一齊均勻拉動絲線,說話間,一枝紅梅已經飛到了朱柔則手中。朱柔則嘴角噙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容,一邊舞動著,一邊高聲吟唱了起來。她本就精於歌舞,舞姿優美、歌聲悠揚,一時間整個大殿都靜了下來,只能聽到絲竹聲和朱柔則的清越的歌聲在殿中回響。

太後和真寧十多年前就見識過朱柔則的歌舞,時隔多年在此看到她的歌舞,兩人心中都感慨萬千。朱柔則臉上的累累傷痕已經用厚厚的脂粉遮過,但還是能夠看出一些痕跡來。真寧眼中隱隱有了濕意。自己確實不喜歡朱柔則,可到底也是自幼常在一起玩耍的,見到她這副光景,真寧心中也多少有些不忍。只是想著太後說過的話,真寧還是提起了全副精神,繃緊了每一根神經。

慕容世蘭已然微醺,她自幼跟著父兄學習騎射,於歌舞上並不十分精通。前幾日夜裏朱柔則上門自請獻舞,她還沒怎麽當一回事。如今見朱柔則歌舞俱佳,慕容世蘭心中已然傾倒,雙手不自覺地拿起了象牙箸,輕輕擊打著節拍,看來自己以前還是小瞧柔嬪了嘛。慕容世蘭興致漸濃,完全沈浸在了朱柔則的歌舞之中。

朱柔則的笑容漸漸變得明艷,她素手清揚,臂上輕紗披帛已被拋向大殿上空,歌聲也高昂激烈起來,所有人的眼睛都盯住了那披帛。只有朱宜修知道,在一個下腰之後朱柔則會一個旋轉,披帛就再度回到她肩上。

就像年幼的自己曾經看到過的那樣。

忽然聽見朱柔則驚呼一聲,已經背對著帝後的席位跌坐在地上。事實上朱柔則自己也感到藥效有點快撐不住了,她有些眼花耳鳴,聲音仿佛痛徹心扉一般,

“阿宜,姐姐的腳好痛!”

朱宜修心中一顫,仿佛又回到了二十年前,她不受控制地起身,卻被身後的繪春一把按住了肩膀。繪春輕聲道:“娘娘小心有詐!”

朱宜修還沒反應過來,只見慕容世蘭已經翩然起身,她有些醉意,曼聲道:

“柔嬪,你怎麽了?”

慕容世蘭兩三步行至朱柔則身邊,輕撫她的肩膀,“柔嬪,你怎麽……”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忽覺腹部一痛。慕容世蘭呆呆地低頭看,發現朱柔則手中的紅梅枝中竟然藏著一把鋒利而細窄的匕首,深深刺入了自己的腹部。朱柔則握住匕首的手用盡全身力氣,又往側邊一橫,慕容世蘭的鮮血便湧泉一般噴了出來。

慕容世蘭臉上是不可置信的表情,她輕聲低語:

“為……為什麽……”

為什麽……一切要在這個時候結束?我、皇上、還有我的馥妍和予汐,我們不是從此要一直幸福下去嗎?哪怕我不是他最喜歡的,他也是喜歡的啊!我的孩子還那麽小,我走了,誰照顧他們?!

酒精和疼痛混合在一起,慕容世蘭捂住了傷口,緩緩蹲了下去。慕容世蘭的聲音並沒有傳進朱柔則的耳朵,朱柔則以為自己已經得手,一口氣沒提上來,已經昏了過去。

采容殿立刻陷入了混亂,太後看到面色煞白,真寧本能地起身護住了太後,驚聲叫道:“護駕!”幾個有子女的嬪妃連忙捂住了孩子的眼睛,陳慧生拉住了長茂,“表姐不要看!”

玄淩大驚失色,幾乎是跳著起來,沖到了慕容世蘭身邊,一腳踹開昏迷的朱柔則,把慕容世蘭抱起,“世蘭!世蘭!振作點!朕就在你身邊!堅持住啊!”

朱宜修臉色慘白,“太醫!快傳太醫!!!”她的聲音不可抑止地顫抖扭曲著,無法相信眼前的一切。

章彌和葛霽很快趕到,兩人一同為慕容世蘭診治後,都變了面色,連忙出寢殿向玄淩稟報。

葛霽道:“皇上,傷口很深,傷及臟器,這都罷了。問題是那匕首上……淬了毒……”

“那還不解毒等什麽!”玄淩額上青筋暴露,聲音都扭曲了起來。

“這……”葛霽語塞,還是章彌壯著膽子說了實話,

“皇上,華妃剛剛飲了酒,這毒性已經借著酒力運行到娘娘全身,只怕……”章彌咬咬牙,道:“只怕撐不過半個時辰了。”

玄淩一拳砸在柱子上,“就再也沒有什麽辦法了麽!!”

“皇上!”一直沈默的朱宜修突然出了聲,她低著頭看不清表情,“快去和她說說話吧!別……別留遺憾……”

玄淩轉身大步進了寢殿,朱宜修顫聲對李長道:“速傳靖平伯慕容炯一家入宮覲見。”

她聲音有些哽咽,“總得見上最後一面吧……”

“世蘭,世蘭,是朕,你可聽得清麽?”

玄淩焦急的聲音回響在慕容世蘭耳邊,慕容世蘭奮力睜開雙眼,看清了是玄淩,方勉力一笑,

“皇上……”

玄淩溫柔地把慕容世蘭抱著懷裏,“世蘭,你沒事兒的,養兩天就好了,不要害怕。”

慕容世蘭面色慘白,嘴唇發紫,她微微搖頭,“皇上休要騙我了,我知道,我快要死了。”

“不要這樣,世蘭,你會長命百歲!你和馥妍予汐,咱們一家人都會長命百歲的!”玄淩想要擠出笑容來,卻怎麽樣都笑不出來。

“皇上,我想見皇後娘娘,想見諸位姐妹。”

“好,你說什麽,朕都依你。”

玄淩揚聲喚了眾妃嬪進來,低位宮嬪一進來呼啦啦跪了一地,高位嬪妃都和慕容世蘭關系不錯,站在床尾低聲哭泣。

朱宜修心中難過,上前握住了慕容世蘭的手,

“是我帶累了你,她原是要殺我的,你是替了我的……”

慕容世蘭眼前開始發黑,她努力微笑著,

“死生有命,富貴在天。怨不得誰。只是,只是,皇後娘娘,欠了我一個人情呢。”

她努力回握住朱宜修的手,“照顧我的孩子。”

“我一定視他們如我親生。”朱宜修眼淚一點一點往下淌,洇濕了慕容世蘭的衣襟。

慕容世蘭滿意微笑,“多謝你。”她喘了許久,又道:

“皇上,我要死了,皇後娘娘子女眾多,還是得要有個人當馥妍和予汐的養母。讓我來決定吧。”

“好,你說是誰就是誰。”

玄淩溫柔托起慕容世蘭的肩背,讓她能夠看清楚屋內的眾人。慕容世蘭的眼神從眾人身上滑過,吃力地擡起手臂,指向了屋子的一角。

甄嬛見指向自己這個方向,心中一喜,忽地就站了起來準備往華妃床前去,卻聽慕容世蘭說:

“皇上,我死後,讓陸妹妹撫養兩個孩子吧。”

跪在甄嬛左側的陸婕妤一楞,她這麽些年也算不得失寵,但肯定不能算有寵的。和慕容世蘭同年入宮,關系比泛泛之交能好那麽一點點。慕容世蘭會選中她托付孩子,實在是意外,只聽慕容世蘭道:

“皇後娘娘孩子多,忙不過來。你我同年入宮,求你照顧好她們。有什麽不曉得的就去問皇後娘娘和幾位姐姐。”

陸婕妤一聽華妃提到同年入宮,心中回想起慕容世蘭曾經的嬌艷颯爽,心中也悲傷了起來。她起身快步走到慕容世蘭身邊跪下,

“岫玉用性命起誓,一定會把長茂帝姬和五皇子當成自己的親生孩子一樣撫養看顧。如違此誓,鬼神不佑!”

“謝謝妹妹,皇上提一提她的位分吧,讓我兩個孩子不至於無所依靠。”

慕容世蘭用祈求地眼光看著玄淩,玄淩深吸了一口氣,

“婕妤陸氏,晉位為正三品貴嬪。朕為你賜號‘信’,望你能夠信守對華妃的承諾,善待長茂帝姬和予汐。”

陸岫玉對玄淩和慕容氏拜了四拜,又聽慕容世蘭說:

“不要讓馥妍看到我,會嚇到她。”

說話間,慕容世蘭胸口一緊,混身都疼痛了起來,她口中溢出痛苦的低吟,又道:

“苗姐姐,記得跟太後說,我先去天上,為她老人家……探路了……”

苗昭媛是個直性子的,見慕容世蘭這樣,轉臉就哭了淚人,馮若昭低頭嘆息著把手裏的帕子遞給了她。李庭芳輕輕拍著苗昭媛的肩膀,低語安慰。

慕容世蘭眼前已經一片黑暗,什麽都看不到,她呼吸有些急促,輕聲說:

“讓大家回去吧。咱們…說話。”

眾人一一退去,把空間留給玄淩和慕容世蘭。慕容世蘭看不到玄淩,本能地伸出了手,“皇上……皇上,在哪裏?”

玄淩握住慕容世蘭的手,輕輕按在自己的臉上,

“世蘭,朕就在你身邊。”

慕容世蘭迷惘地笑了,“皇上,我現在一定很醜……”

“不,世蘭一直都是最美的。”玄淩的眼淚打濕了慕容世蘭的手心,順著她的掌紋流下來,沾濕了她的衣袖。

“是麽?”慕容世蘭神情愈發悲傷,“那皇上,來世願意娶我嗎?”

玄淩的手微微一顫,慕容世蘭看不到他的表情,可他沒有立刻回答,慕容世蘭便知道他的答案了,

“皇上……真真小氣……一定把來生許給了皇後……”

玄淩咬住唇,“世蘭,對不起。朕不能這個時候還騙你。”

“我要你的歉意……做什麽……你……你要記著我……記著世蘭……”

玄淩痛苦地閉上雙眼,他低下頭在慕容世蘭耳邊說:

“朕永遠都不會忘記,世蘭的蘭,是玉蘭花的蘭。”

慕容世蘭臉上綻放出燦爛的歡喜來,

“你……知道……你……終於知道了……”

藥性在慕容世蘭體內肆虐,瘋狂吞噬著她的生命,慕容世蘭感到全身上下如同被碾碎一般疼痛,心中卻甜蜜無比,

“來世……你要……當我哥哥……背我……上……上花轎……我的夫婿……若是欺負了我……你就去……去……責打他……為我出氣……”

說話間,已經有黑色的血從慕容世蘭口鼻中逸出,玄淩心痛地用帕子為她擦拭著,她猶自在說:

“我……我的孩兒……你……要教他……騎射……我的女兒……你……你要……疼愛……來世……不要躲著我……不要……不理我……”

慕容世蘭的聲音漸漸微弱,玄淩抱著她,依稀能感覺溫暖漸漸從她的身體流失,她的生命就這樣漸漸消逝……

窗外忽然響起雷聲陣陣,玄淩面上淚痕交錯,慕容世蘭,朕欠你的,終究是還不清了。

作者有話要說: 依然是有事提前發。

華妃涼涼終於領便當了。

最初的設想是華妃涼涼生長茂的時候就難產掛了,後來總是希望她和朱柔則、甄嬛有些對手戲再領便當,就一直拖到現在。總之一直等到她成為華妃,再解決她。

感覺寫完這一章有點瓶頸了。不知道該寫些什麽了。

現在文章的進度來看,玄淩肯定已然是極度厭惡甄嬛的,可我覺得玄淩現在好忙,忙到沒有時間去收拾甄嬛了。倒是尚未登場的尤靜嫻、徐燕宜、胡蘊蓉我期待的很咧。

小安子和劉令嫻的感情也必須得有個交待。

題外話,最近住家不是的是不是有了老鼠了,晚上總能聽見窸窸窣窣的聲音,但是開了燈又什麽都發現不了各種煩躁~

第 67 章

慕容炯和黃氏冒雨趕到翠微宮的時候,慕容世蘭早已氣絕身亡,老兩口只能看到已經哭成淚人的一眾後妃和滿臉淚痕神情麻木的玄淩。黃氏當場撲上去撫屍慟哭,慕容炯沒說話,盯著慕容世蘭的屍體看了許久,一口血噴出來,昏了過去。慕容炯這一倒下,半年多都沒有傳出好轉的跡象,這是後話。

華妃遽爾薨逝,後宮嘩然,因為朱柔則是在眾目睽睽之下刺死了華妃,就是太後都不想護著朱柔則了。何況太後想著那日朱柔則本來是喚的朱宜修,就心驚不已。月前自己還在頤寧宮開玩笑說讓華妃“先去天上探路”,不想一語成讖,不到一個月,她人就香消玉殞了。太後心中感傷,夜裏時常夢見慕容世蘭被刺傷得渾身是血,哭著向自己求救的樣子,一時間身子竟也大不如前了。

玄淩下旨追封華妃慕容世蘭為莊華貴妃,以貴妃喪儀治喪。玄淩自己依例輟朝三日後,繼續開始上朝辦公,好像慕容世蘭並沒有死一樣。可是朱宜修知道玄淩是真的傷心。慕容世蘭的頭七過後,玄淩依舊黯然神傷。這日,外頭的雨又開始綿密起來,玄淩在禦書房批完奏折,盯著面前案上的白紙,突然提起筆來,在紙上寫了個“淅”字。

朱宜修進來的時候,正聽見玄淩吩咐李長,“皇五子予汐之名,著改為予淅。”

朱宜修上前行了禮,“皇上萬福。”

“你來了。”玄淩聲音有些喑啞。

“皇上好端端地怎麽要改予汐的名字?”朱宜修走到玄淩身邊握住了他的手。

“自她走後,這雨淅淅瀝瀝就沒有停過,朕想讓老五知道,他娘是在下雨的日子沒了的。可憐他人還這麽小,已經失了母親。”

朱宜修輕輕環住玄淩,“皇上也該善自珍重才是,不然,她在天上也要不安的。”

玄淩並沒有回答朱宜修,他閉上眼睛,很久方道:

“宜修,你不會這樣吧。”

“嗯?”朱宜修沒有反應過來。

“不要像她一樣,突然就離開朕。”玄淩反抱住了朱宜修,“那日朱柔則其實是想要殺你的對不對?幸虧你沒有中計,不然……不然,朕簡直無法想象。”

朱宜修輕聲嘆氣,她握住玄淩的手,按在自己胸口,

“我向你保證,我會好好的。絕對不會像她一樣,突然就離開你。”

玄淩的眼淚輕輕滑下來,“我們一起活到老吧。”

“好。”

兩人依偎了很久,朱宜修聽到玄淩的聲音,

“朕想要下旨,以後選秀,宮裏不必進人了。”

朱宜修眉心一緊,“為什麽?”

“能少辜負一個是一個吧,”玄淩環住朱宜修的手臂又增加了三分力,“朕已經五個兒子五個女兒了,後宮要那麽多人作什麽?反正你總是在朕身邊的。”

“那以後選秀不往宮裏進人了就是。貿然下旨,只怕會引起不必要的猜測。”

“你說的對,是朕思慮不周了。”

說話間,李長進來稟報,“皇上,柔嬪……呃……棠梨宮罪人醒了。”

“褫奪封號位分,賜死。她不配姓朱,改姓毒。棠梨宮服侍過她的人一個都不用留,親近者就地處決,其餘杖責後流放,即刻去辦吧。”

“是。”

朱宜修的手微微一顫,玄淩的手覆在她的手上,聲音裏不帶一絲感情,

“你無須可憐她,她殺了馥妍和予浠的母親,合該抵命。”

“我沒有可憐她,她那日本是要殺我的。我只是有些話想要問清楚。”

玄淩臉色一變,“我不許你去!那個女人太危險!”

朱宜修低下了頭,“可是有些事,不問清楚,我以後都沒法放下了。”

玄淩眼神憂傷,“是不是我不許你去,你也會偷偷去。”

朱宜修看著玄淩沒有回答,玄淩輕嘆一聲,“我怎麽忘了你就是這樣性子的人了。去吧,萬千小心。”

“你放心,我又不是一個人去,我帶著人呢,不會有事的。”

朱宜修柔聲說道,輕輕拍了拍玄淩的手。

步出儀元殿,朱宜修看到在殿外候著的甄嬛,她眉頭一皺,

“你怎麽在這兒?”

甄嬛上前匆匆福了福,“請皇後娘娘安。嬪妾只是心中感傷華妃娘娘英年早逝,想要……”

“那玉貴人應該去延年殿啊,來這裏做什麽?”

朱宜修直接打斷甄嬛,這個女人的這張臉就讓自己沒法對她有好感。

甄嬛有些沈不住氣,“娘娘,那日華妃娘娘安排後事時,其實指的是嬪妾,是陸婕妤自作主張站起身來……”

“荒謬!”朱宜修拉下了臉來,“華妃口口聲聲說的陸妹妹,玉貴人可姓陸麽?何況華妃素來並不與你交好,倒是信貴嬪,她和華妃同年進宮,數次晉封都是沾了華妃的光,華妃有惠於她,自然放得下心把子女托付。資歷、位分、性情,信貴嬪哪一點不勝過你?反倒是玉貴人你,華妃頭七才過,你就想著搶她的孩子了,你居心何在!”

朱宜修素來對嬪妃還算大度,鮮有發這麽大脾氣的,尤其這還是在儀元殿外,很快就有幾個小太監出來查看情況。甄嬛的臉立馬就掛不住了,雖然不情願,她還是不得不跪下認錯:

“嬪妾有罪,請娘娘責罰。”

“責罰?華妃屍骨未寒,就有人上趕子把她的孩子當爭寵的工具,可見也是個不怕陰司報應的,本宮倒是不敢責罰你了!自去皇上面前請罪吧!”

說著朱宜修也不看她,一行人徑直往棠梨宮去了。

走了一半,朱宜修忽然想起了什麽,對身後的染冬說:

“回咱們宮裏,跟剪秋說,讓她把柔嬪那塊玉牌裝好送過來。”

剪秋很快帶著那件首飾和染冬趕過來,她聽染冬說朱宜修要去棠梨宮,心下不放心,便又喚了六個昭陽殿的女護衛一同前來。朱宜修見她細心妥帖,點點頭,一行人去了棠梨宮。

進了棠梨宮,李長正領著一眾人,手持白綾勒住了棠梨宮掌事宮女寺春梅的脖子,寺春梅被勒得喘不過氣來,雙手拼命在脖頸上抓著。李長見朱宜修來,忙揮手示意眾人停下,上前給朱宜修行禮。朱宜修一眼望去,見甄嬛居然跪在正殿一角,滿面驚恐。她臉頰高高腫起,像是被掌摑過一樣。

朱宜修道:“本宮來送送柔……”她頓了頓,“那一位。玉貴人怎麽在這兒?”

站在甄嬛身後的小廈子忙上前道:“回娘娘話,方才玉貴人在儀元殿門口惹了您不喜歡,皇上著奴才在棠梨宮掌玉貴人嘴,順便讓玉貴人瞧瞧,不敬皇後、心存不軌是個什麽下場。”

“哦?”朱宜修冷冷瞄了甄嬛一眼,看到她握緊的拳頭,知道這貨心存怨氣,根本沒有反省。

“皇上讓打了她多少?”

“回娘娘話,八十下。”

“再打八十。”

朱宜修冷冷道,舉步準備進寢殿,忽然見寺春梅手足並用爬到朱宜修面前扯著她的裙子哀求哭喊,

“娘娘救命!娘娘救命!奴婢是冤枉的啊!一切都是柔嬪小主的主意,奴婢半點也不知道啊!奴婢服侍小主,只有奉命行事,哪裏敢違抗啊!!娘娘救命,娘娘救命啊!!奴婢不想死,奴婢不想死啊!!”

朱宜修心情紛亂,深深嘆一口氣,回頭對李長說:“給她個痛快吧。”

剪秋上前附耳說了幾句,朱宜修點點頭,又對李長道:

“棠梨宮裏有兩個宮女一個內監,是本宮的人,繡夏會告訴你是誰,過後本宮會去跟皇上說。”

李長會意點頭,“謹遵娘娘吩咐。”又道:

“娘娘,那罪人兇悍,您還是帶幾個人進去吧,免傷了娘娘貴體。”

“將死之人,不足為懼。”

寢殿裏,朱柔則躺在床上,她昏睡了太久,全身如同被一寸寸碾過一般疼痛,她隱約看到眼前有個身著月色宮裝的女子朝自己走來,

“誰?”

“是我,阿宜。”

“朱宜修?”朱柔則努力想要翻身起來,身子卻使不上勁兒,她瞪大了眼睛,終於看清面前的人是朱宜修。朱柔則憤怒喊道:

“你怎麽還沒死!!我明明刺中了你的!”

朱宜修臉上沒有表情,“你刺中的不是我,是華妃。”

“怎麽……可能……”朱柔則幾乎要絕望,她肩膀聳動,發出淒厲的笑聲,“朱宜修,你真是好命!這種時候都有人替你死!”

朱宜修起身行至床前,左手提起朱柔則,右手毫不猶豫地就一掌狠狠打了下去,“這一掌,是本宮替世蘭和她一雙兒女打你的。”

朱柔則被打得嘴角開裂,血珠滴在她身上的錦被上,她只是眼神渙散,淒然慘笑:

“娘!宛宛沒用,不能為你報仇了啊!娘!”

朱宜修抓住朱柔則的衣襟,用力晃動著,

“你什麽意思?給本宮說清楚!”

朱柔則怒視朱宜修,“沒有關系?分明是你讓人下毒害死我娘!娘的信裏寫的清清楚楚的!朱宜修,你就這麽敢做不敢當麽!”

“什麽叫為你娘報仇!陶氏之死與本宮沒有半點關系!她是自己服毒後懸梁自盡的,這一點父親和朱府上下都能作證……”

“你是皇後啊,父親怎麽敢違抗你的意思?至於朱府上下,我娘的人只怕早就被你清除殆盡了吧!不然,父親怎麽會這麽些年都對我娘不管不顧!連見個面兒都得賄賂下人!”

“哼,好,本宮就讓你死個明白。”朱宜修冷笑著,“乾元三年,皇上就為父親賜下兩個名門閨秀為側室,幾年來養下兩子一女。朱柔則,你說好笑不好笑,父親原先只有你我兩個女兒,過了四十你娘一病倒,父親反倒生出兒子來了,你說是怎麽回事!父親沒有休了陶氏,已經給足陶家面子,是陶氏自己不惜福,自尋了短見,與他人什麽相幹!你就因為這個誤殺了世蘭,讓馥妍予淅小小年紀就失了母親。我知道你想殺的是我,我也是四個孩子的母親啊!我的予澤,我的嘉瑞,你可有想過他們會怎麽樣麽!!”

朱宜修越說越激動,聲音也越來越高,她雙目圓睜,

“朱柔則,你跟你母親是一個樣兒,你們自己的苦痛就是苦痛,別人的就不是!你們自己的歡喜就是歡喜,為了你們心裏一時的痛快,別人就該死!本宮當年就不該留著你們母女的性命!”

朱宜修用力推開朱柔則後退幾步,剪秋和染冬忙上前扶住了她,朱柔則倒在床上,口中猶在說:

“你……胡說!你胡說!你汙蔑我娘!她不是這種人!她不是!”

朱宜修不想跟她多費口舌,從繡夏手裏接過那個盒子,扔到朱柔則面前,

“這塊玉牌是你的吧,太後身邊的葛霽已經檢查過了,上面塗了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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